二人一前一后穿过思鑫坊直弄，丁家民在前，马宁在后，二人也不言语。这时候街坊邻居大都起来，都拿着开水化冰，一时间整个弄堂里热气腾腾的，有如腾云驾雾一般。街坊里的人都是老熟人，见丁家民和马宁一前一后走，知道二人一个准是往医院跑，一个准是往工厂跑。

路上但凡有人问起俞雪晴的状况，丁家民都一一点头回应，其实思鑫坊此刻家家都知道丁家的娘子已经在医院待产三天了，但见了丁家民，总还是得问一声，若是丁家民有个需要，也好搭把手。或许是怕丁家民担心，坊子口的孙婆还特地拦住他，塞给他一个城隍庙求的上上签，说是昨天帮丁家娘子求的。

走出思鑫坊后，丁家民就得往右拐坐公交去省人民医院了，马宁的路线刚好相反。

马宁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塞丁家民手里：“这钱你拿着，给你老婆买点补的。”

丁家民也不推脱，收了钱塞进了上衣口袋。

“到了厂里帮我签个到，我一定准点到。”丁家民拜托马宁，二人在同一个农药厂工作已经三年多了。

马宁点头，他在农药厂当文职，平时做做账目和清点库存，同时兼着签到的工作。在签到这回事上，他帮丁家民做了不少假，丁家民现在妻子待产，有不少事忙，他没真觉得丁家民能准时到。

丁家民背着布包没走几步，公交车从他身边驶过进入了公交车。他赶紧一路小跑，将将追上了公交车。

他上了车后，找了个位置坐下。他伸手进口袋摸索，这才发觉双手冻得有点僵硬，再一摸耳棒子，也是一样梆硬梆硬的。丁家民这才发觉出门忘戴手套和围巾了，俞雪晴进医院后，他已经连续第三天忘记戴手套和围巾了。

好不容易才从口袋里摸索出孙婆求的上上签，车辆颠簸，丁家民在晃晃悠悠中看着上面写的签文，确实是好签，意思是说能喜得贵子且子孙多福。

丁家民笑了，低声说道：“真是好签，子孙多福！”他说完把上上签折叠好，也同样塞进了上衣口袋。

到达产科门口的时候，他就看到熟悉的女护士慌乱朝他跑来。

“刚给你街道挂了电话，说你一早就出门了，这不，正准备给你厂里打电话呢！”

丁家民脚一软，眼眶一红，说道：“我老婆……我老婆她怎么了？”

女护士见他要哭了，赶紧扶他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。

“没什么！瞧把你吓得！早上三点十分进的手术室，已经三个小时了，应该差不多要生了！”

丁家民长舒一口气，心里既怪自己大惊小怪，但也隐隐不满这护士说话去头掐尾的，害自己吓得不轻。气归气，得知自己老婆终于要生了，丁家民的欢喜劲是怎么都掩饰不住。他东奔西走，坐卧难安，只差没像个孩子似的大喊大叫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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