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点开一看，其中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坐在办公室里的男人，他看起来有些消瘦，头发梳在脑后，很难判断年龄。也许有六十多岁，但也可能只有五十。他正对着镜头，一对灰色的眼睛颇有神采。他在笑着，但那微笑的样子让人很不舒服。办公室里摆放了一些现代艺术风格的雕像。不知道为什么，我总觉得这张照片的构图有点问题。

第二张照片是扫描件，原件应是黑白的，并且碍于当时的技术而有些模糊。照片里是几个站在一起的男人，背景看着好像在山野间。他们大都穿着军装，裹着绑腿，镜头后面还有一匹马。看起来应是战争年代的照片。

在照片左侧角落里有两个男人站在一起，这两个人看着很眼熟，非常非常眼熟。当然眼熟了，左边那个略高略瘦的男人就是第一张照片上坐办公室的男人。不会认错的，他那个微笑表情在两张照片上如出一辙。而在他边上那个戴眼镜的……我掏出女人给我的照片对比。然后发现照片上的人同她那位失踪的老公、那个水利工程师一模一样。

之后没几天，S市连下三天大雨，江水翻腾，好几次都过了警戒线。整个城市的防汛警报响了无数回。而我所住的老城区又是西岸地势最低的地方。老李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，偶尔穿着雨衣回来一趟，扒拉两口饭就又走了，说是为了防汛的事忙到脚打屁股。

时不时有水倒灌进街道。一楼的住户都开始在家门口垒沙袋，把家里要紧的值钱的电器往高处摆。我当然也从早到晚一起帮忙干活。我住的地方在二楼，隔壁一个大爷捧着一个箱子来找我，里头都是他年轻时拍的照片，大爷希望把这些放在我屋里。我给大爷找了地方摆，事实上我屋里已经塞满了邻居重要的物件，还收留了一只小狗。这几天屋檐上的那群猫也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，它们肯定自有躲避灾厄的本事，不然也不会留存至今。

冬冬在我屋里写暑假作业，学校提前放假了，让学生尤其是西岸的学生赶紧回家帮忙防灾。他书包鼓鼓囊囊的，都是我让他塞进去的，手电，雨衣，瓶装水和干粮。

“万一要落跑，你就背着这个书包上橡皮艇，不要管别的事。”邻居们有自备的橡皮艇，还有些人把家中的大木盆也给搬了出来。我惊叹于老城区人们的警惕，感慨他们的防洪经验竟丰富到这种地步。

老人们和我说，三十多年前的一天晚上上游决堤，这片老城区的水在半小时里就漫过了三层楼，死了很多很多人。

“那么大的卡车，被水推着走。”老人们和我比划着。

搬沙袋的时候，我接到了那个女人的电话。她在电话里问我到底查到点眉目没有。我说查到的都发消息给你了。

“我看天气，S市好像很不好。你能抓紧时间查吗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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