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过饭，顾母跟顾昭就带着两个孩子赶紧往汽车站赶，他们还要赶最后一班公共汽车回村。 已经是六月底，有些学校放暑假，常宁县这边有火车站，有在外面读书的学生从火车站下车之后，再来汽车站坐回家的公共汽车。 顾家四人来的比较早，车上人还不是很多，又稍微等了一会，就有好几个提着行李，一身狼狈的学生过来坐车。 其中一个还是东顾村的，看到顾母，笑着喊了一声顾大娘，顾母笑着说：“是你啊，你这是放暑假回家吗？” 那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点了点头，说：“是啊，放暑假了，顾大娘，这是顾昉跟欢颜吧？都长这么大了。” 顾母摸了摸坐在自己身边的顾欢颜的头发，说：“是啊，一个十岁一个快要五岁了，可不就要成大孩子了吗，我听你娘说你二哥要准备结婚了，你这放假回家正好能赶上你二哥结婚吧？” 姑娘笑着应是，从自己的行李里面拿出来几块奶糖，顾母推辞，姑娘说：“大娘，看您，这个呀，可是给顾昉跟欢颜的，来，给你们两个自己拿着。” 这个姑娘是村子北边一户人家的，姓马，叫马艳青，前年高考，考到了省城的一个财会学校，在村里也算是比较有名的。 马艳青是个挺健谈的人，又因为高中三年在一中多得了顾父的照顾，这一路上对顾母还有顾昉顾欢颜挺照顾。 车子路过顾家乡之后，还要继续往东走，终点站在东边另外一个乡。 下了车，看着走远的公共汽车，马艳青跟顾母他们告辞之后，就提着自己两个大大的行李包往北走，他们家在村子里的北边，那边有十几户姓马的，算是村里一个比较小的姓氏。 顾母看了看马艳青的背影，对顾昭说：“这是马家的小闺女，他们家的大闺女呀，跟你大妹从小就要好，后来两个人还一起结伴复习答案，只可惜没有考上，俩人这才分开，马家大闺女后来还来咱们家看过我跟你爹呢，是个忠厚的人家。” 听到娘说起大妹妹，顾昭脸色微微的一变，但是很快的就低下头，一手提着从顾父那边带回来的东西，一手抱着顾欢颜，大步往家走。 顾欢颜被顾昭抱在怀里， 自然是看到了顾昭的脸色，她有些奇怪，从昨天到现在，她已经听这个家里人提起过好几回家里的大姑娘，今天见到的顾孜也被顾昉喊做二姐姐，可综合分析听到的信息，顾欢颜觉得，这个家的大姑娘，应该是已经不在世人了。 回到家，顾昉就牵着牛棚里面的那一头大黄牛往外走，顾母喊了一声：“你别在外面待太久了，去河边饮饮牛就赶紧回来。” 顾昉答应一声，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。 顾昭帮着顾母准备晚饭，看顾昉牵着牛走了，对顾母说：“上次不是说要把牛卖了吗？” 顾母叹了一口气，说：“顾昉不让啊，这头牛可是他从那么一点大放到现在的，一跟他说要卖牛他就哭，再等等吧。” 家里这头牛已经三岁了，是刚包产到户的时候买回来的，买回来的时候还是一头小牛犊，六七岁的顾昉就学着照顾这头小牛，从那么一点大照顾到现在，感情一孩一牛感情深厚，想要卖牛，估计挺困难。 顾昭起身环顾这个院子，对顾母说：“要不然咱们要一条狗养着吧，狗还能帮着看家护院呢，家里平时就您跟顾昉欢颜在，有条狗在家里我也放心。” 顾母点头，说：“我也想过这事，等我再跟小昉好好说说，老二家的地都分出去了，家里就这几口人的地，再留着这条牛也没有什么大用处。” 顾昭想到顾父，就问：“娘，要不然您带着小弟还有欢颜去县里吧，我爹申请个家属院，你们都去住着不好吗？” 顾母轻轻地摇了摇头，说：“你爹这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了，等他退休，就回来这里养老，我们哪里能再去麻烦学校？” 顾母是顾父从外面带回来的媳妇，当初为了不让人发现顾母，顾父在县里的高中教学，顾母则是在村里住着，两口子也算是聚少离多，后来顾父回村里劳动，两个人这才像别的夫妻一样在村子里生活了这么多年。 顾昭有些可惜的说：“娘，其实顾昉跟欢颜去城里能接受更好的教育。” 顾母却笑了笑，说：“孩子争气，在哪里都能学得好，你大妹跟你三弟初中毕业就跟着你爹在家里，一边劳动一边学习，不照样考上大学了吗？顾昭，我们在这村里生活的挺好的，你别担心。” 顾欢颜坐在昨晚上熬绿豆稀饭的那个黄泥炉子旁边，手里拿着从顾大夫那里带回来的汤头歌，顾母回头看到了，笑着说：“咱们欢颜这是要准备好好学习了吗？不过上面应该有很多你不认识的字，等吃了晚饭，奶奶教着你读好不好？” 顾欢颜使劲点了点头，然后低下头接着看手里那本线状的书，这书上很多繁体字，顾欢颜连蒙带猜的能知道一些，这样看起来总归是有很多不理解的，所以，能有个人教着她读，然后再好好的解释一下，能帮助她更好的背诵这本书上的东西。 顾欢颜考虑了一晚上加白天一天，她觉得，跟着顾大夫好好的学习医术挺好，特别是昨天下午顾大夫跟她说的那几句话，顾欢颜感觉，顾大夫应该是知道一些事情，不管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，能学一身本事，对自己还能没有好处吗？ 其实顾欢颜一直就有一颗学医的心，只可惜她当时条件实在是不行，孤身一个人，身无长物，学医学费高，功课太紧张，她不能在学好专业的同时还能去外面打工挣钱养活自己，现在一个学医的机会摆在她的面前，虽然不是她想学的临床，但是中医博大精深，自己从这么大开始跟着学，还愁日后学不好吗？ 顾欢颜觉得心里痛快了很多，有了努力的方向，就看到了希望，人有了希望，前面的路就算是再难走，也会觉得甘之如饴。 晚饭是顾母熬的麦仁稀饭，稠乎乎的，顾欢颜就着咸菜条喝了一小碗，小肚子就撑了起来，顾母让顾昉带着顾欢颜去街上消消食，她则是在院子里的灯光下开始拆从顾父那里带回来的被褥，准备明天去河边洗干净，再给做起来。 顾昭在一边摇着蒲扇，问顾母：“娘，顾明两口子经常过来吗？” 顾母把拆下来的被里被面收起来，棉絮叠起来放到一边，听到顾昭问她，说：“他们两口子整天忙地里的活，冬梅还得照顾顾柏，哪里有时间经常过来。” 顾昭哦了一声，又使劲扇了两下，顾母笑着说：“行了，我这就干完这点活了，你快歇着吧。” 正说着话呢，听到有人敲大门，顾昭站起来走到大门口，竟然看到自己的岳母，身边陪着的是郑秋意的三弟。 都是实在亲戚，顾母招呼他们在院子里坐下，顾昭则是忙着给倒水。 郑秋意的娘家娘，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，一头花白的头发团成一个小纂用发网网在脑后，因为上了年纪，眼角有些耷拉，三角眼看起来有些阴沉，薄薄的嘴唇，因为经常抿着，法令纹有些深，整个人看起来带着一些的刻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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