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女儿如此打趣,王氏红了脸庞,“真是个促狭鬼!净知道笑话你阿母。”却到底没阻止侍女收拾绣架的动作。
张晗便知道母亲这是答应了,连忙遣人将她送回房中休息。
待王氏走远了,张晗这才深深地叹了口气。她眉头紧锁,眼神也越来越凝重,刚刚那副胜券在握,举重若轻的神色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现在的局势十分险峻——休屠各胡来势汹汹,恐怕不能善了。
往年冬季胡人犯边时,我军虽然说不上兵强马壮,但也是准备充足。哪像现在,仓促出兵,连粮草都是她后期想办法补足的……
不过这些烦心事也没必要和母亲说就是了,母亲本就因为父亲出征而心神不宁,又何必再给她增添烦忧呢?
沉思间,院子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。
“为何喧哗?”
府里的侍从都是守规矩的,不会无缘无故弄出这么大动静。
侍女玄英急匆匆地进来回话:“有人满身血迹地倒在府门外,看他的装扮……像是主君的亲兵。”
父亲的亲兵为何会现在回来?又为何会满身血迹?他回来又是做什么的?
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,张晗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,一路疾行到府门处。
这人面容脏污,沾满了血迹和尘土,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容貌。但从他身上的铁盔和武器制式可以看出,这确实是父亲的亲兵。
只是他身上的札甲已经多处破损,原本靛青色的衣裳也被鲜血染红。
她蹲下身,用食指去探他的呼吸,手臂却被一把抓住。地上的人醒过来了,眼神悲恸,定定地看着张晗,同时他的嘴唇开始不断地翕动。
“军……军报在我……身……身上……”
他的声音几不可闻。张晗只好将头低了又低,期望能够听得清楚些。
“军报……在我……我身上……孝义城……恐……失守……使君……”
惊天霹雳莫不过如此。
张晗一颗心沉到了谷底,心急如焚地想知道更多消息。
“前线发生何事?孝义城为什么会失守?又为何提及父亲?”
可地上的男子却仿佛耗尽了所有的气力,眼一闭,又昏死了过去。
“快将人抬到前院去,请最好的疾医过来医治。不论如何,务必保他性命。”
旁边的侍从们这才如梦初醒,四散开来去执行张晗的命令。
趁侍从在找担架抬人的间隙,张晗已经从地上男子的身上找到了他口中的军报——是一张染血的帛书。
帛书上只有短短几句话,字迹潦草,显然是匆忙写成的。
——南匈奴左部响应休屠各胡叛乱,逆贼达十万之众。我军不敌,伤亡惨重,防线尽失,如今正死守孝义城。望支援。
担忧、惊惧、恐慌……这些情绪就像潮水般一齐向张晗涌来。
南匈奴内附汉朝,百年间未有叛乱。如今为何突然跟着休屠各胡部反叛?是早有勾结还是遭人挑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