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路并没有没什么看守,只有裴孝廉抱剑立在正堂廊下,小十心里暂暂松快了下来。及至上了木廊,侍者躬身推开了木纱门,正堂内暖热的气息顿时扑鼻而来。
小十跟着孟章脱履进了门,侍者上前为他脱了大氅,仔细搭在了衣架上便恭敬退下了,木纱门一阖上,将冬月底的寒凉堪堪隔在了外头。
那人兀自在案后坐了,小十便也在案前跪坐下来。案上是空白的竹简,也备好了狼毫与墨,既是来侍奉笔墨,她自觉提了笔候着孟章的吩咐。
听那人说道,“你的字是大表哥教的。”
提到大表哥,小十心里又增了几分轻松,她浅笑回道,“是。”
那人又问,“你说,你大表哥叫什么名字?”
小十心里一凛,顿时戒备起来,抬头朝那人看去,那人的目光看似温和却又蕴藏着锋利的寒意。
上一回她发着高热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,叫什么来着,好似是姓“顾”。
叫顾什么?
顾宴,顾庭,顾徽,还是顾什么?
她在孟章的审视中不寒而栗,下意识地咽了口水,脸色在炉火映照下微微发红,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。
糟了。
她不记得了。
那人眸光一沉,声音亦冷了下来,“忘了?”
小十捏紧狼毫,早已是心慌意乱,她强迫自己立即冷静下来,故作平和道,“表哥不过是个骑兵,公子为何问起他?”
孟章微微眯了眼,如深潭一般的眸子深不见底,薄薄的唇角上扬,满是讥诮,“他叫顾言,是与不是?”
小十指尖轻颤。
那人继续说道,“你猜怎么了,我命密使去魏营查探,竟发现魏军之中并无人叫‘顾言’。”
小十握笔的手僵在当场。
那人持着金柄匕首挑起了她的下巴,迫使她高高地扬起头来,肆意打量她眸中的慌张,须臾轻笑一声,又挑眉道,“倒是有一位大表哥,叫林宴初,是魏军右将军。”
小十朱唇翕动,不能言语。
那人偏生要审她,“我曾问你认不认得林宴初,你说不认得。”
手上的力道亦是加重了几分,“如今我再问你,认不认得?”
小十心中早已是兵荒马乱,却仍旧硬着头皮道,“不认得。”
孟章冷冷地瞥着她,“密使又前往大梁打听,没想到林宴初家中果然曾寄住过一个叫小十的。”
小十眸中泛红,掌心的轻毫在竹简上不可抑制地划出长长短短的笔画来。
那人冷凝着脸,“密使回禀,那叫小十的竟是女子!”
言罢,抬手拔掉了她的长簪。
她原是一支长簪束发,此时旦一被拔,一头乌发倾泻而下。
小十一直隐藏的秘密骤然被孟章揭开,慌得胸口剧烈起伏,骇得紧紧阖上了眸子。
那人的声音陡然扬了起来,逼问道,“姚小十,是与不是?”
小十咬紧牙关,“不是!”
忽地肩头一凉,那人已拽紧领口霍然一下将她的衣袍拽下了肩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