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小乔,是死里逃生。
元都如今要清账,许坤生前的一切调令都显得格外草率,他确实像在与羌游部里应外合。
但是,许坤畏罪自焚,一把火烧掉了自己,连带着所有文书全部销毁,即使办事雷厉风行的千羽卫,此刻也束手无策。
皇上要查明白,他们只能不断地审问幸存下来的许小乔。
但是,许小乔生母乃善州舞伎,许坤子女太多了,她庶出排第七,上下都轮不到她,早就被陆州王府驱放在善州贱养,恐怕连许坤自己都不记得还有这么一个女儿。
有人要杀她。
这并非秘密,她进入元都便是要替父受过。
她是龙泉许氏仅剩的余孽,父债子偿,在诏狱审问结束后,皇上一定会用她的命,来祭奠龙泉陆州黑脊河被屠杀的五万军士。
但决计不是这样的暗杀。
许小乔用拇指擦拭着唇角,偏头啐掉了口中的血沫。
如果许坤确实是私通外敌,意欲谋反,那许小乔迟早也要死,何必再多此一举来暗杀她一个无名之辈的庶女?
元都之中,还有人在担心审问,若是这般,那许坤兵败一事,必有蹊跷。
许小乔什么都不知道。
她在善州有师父,她的师兄是师父的独子,严祁。
对她而言,许坤只是武安王,与她没关系。
许坤到底有没有通敌,她根本不知道。
但是,她必须咬死了没有。
地上寒冷砭骨,许小乔就这般趴着,被冻得反倒比白日更加清醒。
她是千羽卫钦提重犯,所有的缉拿牌票、拘传驾帖和精徽批文,皆是自上传达,直接把她从翼北世子燕怀诚手中提进了诏狱,甚至绕过了三司会审。
这已表明皇上绝不姑息,定要彻查的决心。
可谁这般大胆,在严峻情形之下,仍然要铤而走险,想在皇上亲审前杀掉她?
寒风在窗口咆哮,许小乔转动着眼珠,盯着黑暗中的墙壁,不敢再闭眼。
翌日,天微凉。
许小乔便被重新提入大堂,门外风雪大盛,前几日横眉冷目的审问人,正满面含笑,双手奉茶,恭恭敬敬地候在太师椅一侧。
那座上坐着个老内宦,正抱着个暖手养神。他听着动静,方才睁开了眼,看向许小乔。
“义父。”这几日奉旨审问的严震,恭敬弯腰说,“这便是武安王许坤的余孽。”
曹德胜瞧着许小乔,“好好的美人坯子,怎么搞成了这个模样。”
严震心知曹德胜并非在问许小乔怎么一身脏秽,而是在问他怎么至今未审出结果。
严震额角浸汗,却维持着弯腰的动作,“孽女蒙昧无知,从龙泉带回来便神志不清,也不知受了何人教唆,一直不肯交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