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燕西倒也没有计较什么，大大方方地后撤一步，好让裴拓将公主请下来。

裴拓正要打手掀开帘子，眼前突然横过来一只胳膊。

他顺着那只胳膊往上看，便对上了程燕西那双看似温和、却当仁不让的眉眼。

他生得清隽俊朗，如清风朗月，出尘绝绝，光是站在那儿，就格外引人注目。

“程太傅这是何意。”裴拓面具下的眸子半眯起，泛着涔涔冷意。

程燕西那温润的瞳孔深沉，目光毫不避讳。

“稍等片刻，公主现在不方便见人。”

“为何不便？”裴拓眉头皱得更紧了。

然而，程燕西却不再多透露。

他以为，身为公主，自幼就有嬷嬷教养，应当懂得男女有别，他方才已经提示得那般明显，公主应该已经在穿鞋袜。

却不想，里面的少女等得着急，直接掀开帘子，探出脑袋，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眸子，望着外面的人，娇声娇气地唤道。

“阿拓，脚破皮了，可以不穿鞋袜吗？”

闻言，程燕西只觉得荒诞。

公主与这侍卫，未免也太不见外了。

天启国的女子，除了自己的夫君，绝不会在其他男人面前露足，堂堂一国公主，没人教过她这些吗？

裴拓满心满眼的都是公主，懒得理会程燕西。

一听说公主脚破皮，声音都染上了几分担忧不忍。

“若是很痛的话，那便不穿了，先把药抹上吧。”说着，他掏出一罐药，递给里面的人。

季凉伸手去接，一双纤纤玉手冻得通红。

她是公主，从来不需要自己动手做什么，是以，拿了药，却不知道该怎么抹。

马车外，裴拓见程燕西也站在原地没走，警惕地问了句。

“程太傅还有事么。”

程燕西看向自己的马车，不紧不慢开口道。

“我是来拿书的。”

裴拓也很郁闷，偏就这么巧，把公主送上了程燕西的马车。

而且还被正主抓个正着。

季凉随便擦了药，脚上的疼痛稍微有所缓解。

紧接着，裴拓掀开帘子，小心翼翼地将她搀扶下马车。

他一只手隔着层层衣料扶着公主，另一只胳膊细心地横在公主身前护着，免得有人冲撞了公主。

程燕西看着他那行云流水般的熟稔动作，面上不显半点多余的情绪。

他默默从马车里拿了本书，而后便离开了，甚至没有询问原因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
……

李家人特意找大师算过兰柔公主出殡的时辰，今夜子时开土，他们这些送殡之人，需要一直在灵堂守到子时。

季凉午间睡过一觉后，到了晚上，精神非常不错。

她看着李承，李承看着正和程燕西站在一起的季婉婉，眼中露出隐晦的爱意。

季婉婉身上披着的，还是李承去年送她的银狐毛披风，十分御寒。

季凉一眼就认出，披风上绣着的虞美人，是出自兰柔皇姐之手。

她能认出，兰柔的贴身婢女春鹦自然也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