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君北将自己关在卧室里，整整三天。

直到楚若瑶叫来了裴泽。

裴泽在门外敲了半天都没回应，不得已之下只能将门撬开。

屋里没有开灯，厚重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。

很像另一座坟墓。

裴泽轻轻摇了下头，把这个让人不舒服的念头甩出去。

他拉开窗帘，阳光照了进来。

楚君北靠着床坐着，身边倒伏着一块一尺长的木板。

他双手合拢，手心捧着一堆骨灰。

如果不是胸膛还在轻轻起伏，他看起来就是一具尸体。

裴泽倒来一杯温水，递到楚君北的身前：“你打算把自己饿死？你以为这样，苏锦念就能原谅你了？”

时隔两年，裴泽再一次提到苏锦念的名字。

之前不说是不想去戳楚君北的伤疤。

但现在再不说，他是真的担心楚君北迟早会疯掉。

雕塑一般的楚君北在听到“苏锦念”三个字时有了反应。

他眨了眨眼睛，几日来水米未尽的喉咙嘶哑得不行：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
裴泽不闪不避地直视着他，沉声道：“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，苏锦念已经死了。”

“你现在这样放不下，只不过是因为你在后悔罢了，后悔没有早点认清自己的心，后悔瞒着苏锦念的身世让她含恨而终，后悔在她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对待过她。”

“但是你的后悔没有任何意义，苏锦念已经不知道了。”

楚君北沉默了半晌。

就在裴泽以为他要一直沉默下去时，楚君北动了。

他拿过温水倒入口中，干涸的嗓子被水润泽，有点痒。

楚君北忍不住低咳一声，在裴泽惊恐的眼神中往杯中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水。

他一直回避的伤口正在被裴泽撕开，痛不可抑。

“你说的对，我的后悔她已经不知道了，只不过是在感动我自己而已。”

裴泽又有点不忍：“君北，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

楚君北踉跄着站起身：“谢意说她想葬在乡下的小院子里，是我太过于自私，一定要将她带在身边，连她死后安眠都不肯满足。”

“阿泽，我要送她回去。”

裴泽看着楚君北死灰般的眼神，莫名觉得不祥。

之前的楚君北纵然疯狂，但还能觉得他是个活人。

但现在，裴泽总觉得他好像死去了一部分……

两个小时后，芦花村。

楚君北带着那块木板和新的骨灰盒下车。

他没要裴泽帮忙，自己蹲下身，用手慢慢挖出一个深坑来。

一边挖着，一边说：“我也很想现在就去陪你，可我是楚家唯一的继承人，抱歉。”

“奈何桥边，你能不能等等我。”

说话间，坑已挖好。

楚君北低下头在骨灰盒上吻了一下，然后无限眷恋地将骨灰盒放入坑中。

泥土一点一点覆盖上去。

楚君北轻声说出最后一句：“等我责任一尽，我一定会去陪你。到那时，九泉之下，你别躲我。”

楚君北徐徐吐出一口气，然后将木板立在新挖出的坟茔之上。

“走吧。”楚君北忙完这一切回到车上，闭着眼睛说道。

裴泽缓缓发动车子。

快驶出院子时，他情不自禁地看向那块楚君北一直抱在怀里的木板，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字——

“爱妻苏锦念之墓”

“夫：楚君北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