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把江奕宸的茶杯也放好，“江先生，普洱。”

江奕宸淡淡嗯，“你下去。”

我说，“有事您叫我。”

我绕过茶几，正要回避，出其不意地对上林宗易一双眼睛，他的眼睛不同于江奕宸的眼睛，后者内敛神秘，深不可测，而他锋芒毕露，堂而皇之暴露自己的狡诈和探究，有一种揣度人心与审时度势的极致的敏锐。

我仿佛被他的眼睛困住，困在泥沼里，迈不开步。

“助理小姐，会围棋吗。”

我琢磨不透他的用意，如实说，“我不会。”

林宗易指着被收拾得差不多的棋盘，“我围剿了江董的白子，他弃车保帅，最终逃出生天，达成和棋，算哪种战术。”

我想了一下，“狡兔三窟吗?”

“还有一个更高明的说法。”林宗易似笑非笑，“围魏救赵。”

我心脏骤停，差点跳出嗓子眼，幸好他没有再往下说，只是不断闷笑，我一声不吭退到一旁。

江奕宸也察觉了我们之间的特殊气氛，他没多言，撇了两下水面漂浮的茶叶末，“宗易，上周你在滨城的高尔夫球场，我也在。”

林宗易端起杯，低头嗅了嗅茶香，“我看到你了。”

江奕宸说，“你球技进步不小。”

林宗易的神情耐人寻味，“奕宸，我比你更不喜欢凑热闹，可利益当前，我不得不凑。”

“万利背负了数亿的债务，除了华京，没有企业填得起窟窿。”

林宗易喝了一口茶，“我填得起。”

江奕宸指尖流连在杯口，“你的企业要充裕的资金流运转，再割出几个亿砸给万利，你有多少资金链，能保证衔接得上。”

林宗易大约嫌茶苦，他只喝了一口，便不再碰了，“那是后话了，我只顾当下。”

江奕宸一言不发。

林宗易问，“你和殷怡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。”

江奕宸说，“不急，随缘。”

林宗易舌尖抵出一片茶叶，吐在烟灰缸里，“不在一处同居，缘分是随不来的。奕宸，你觉得呢。”

江奕宸撂杯子的姿势顿住，“宗易，你这话什么意思。”

他们对视着，像两池了无波澜的湖潭，可湖底惊涛暗涌。

林宗易的面孔仍然是温文尔雅的浅笑，“没什么意思，我仅仅是提醒你这件事。”他站起，拍了拍江奕宸的肩膀，“我没有孩子，我等着抱你们的。”

林宗易看着旁边的我，我立刻紧张起来，不过他没和我说话，只对江奕宸说自己该走了。

江奕宸也站起，“我送你。”

他们走到门口，林宗易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，他偏过头，“奕宸，你这位助理——”他欲言又止的样子，似乎斟酌如何评价，我以为他会揭发我撒谎，吓得大气不敢喘。

江奕宸面无表情等待林宗易的下文。

好半晌，林宗易笑了，“很匹配你。”

江奕宸反问，“匹配我什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