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就是小俐?”他说着,递给她一本书:“听说你喜欢植物,这本《奥托手绘彩色植物图谱》不错,可以作为植物学启蒙。”
钟承衡,这个恶魔的名字,又一次猝不及防地跳出来,逼迫她重回失去所有的一瞬间。
“喂?喂?您在听吗?”电话里女孩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。
“我在听。”她轻声回答。
女孩的声音似有些犹豫,略顿了一顿,又接着说下去:“下个月二十九号上午九点,钟承衡一案在省高院一号审判庭公开审理,你是被害人家属,我们按照程序的要求通知你。”
“好的,我知道了。”她依旧淡淡地回答,几秒后挂断了电话。
八年时间,被判了四次***,他却还活着。而她的亲人,早已化作一抔黄土,留她一个人在这世间孤孤单单生活。
这个案子拖得实在太久太久,不知道这次的审判,是不是终于要做一个了断。
从地铁站出来,几百米的路就到了律师事务所所在的大楼。凌俐立在楼前,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,努力忍住眼泪不要掉下来。
好容易处理好负面情绪,她摘下眼镜擦干净,又重新戴上。
回忆再痛苦,也已经是过去。现在的她必须得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,在这偌大的城市里活下去。
回到所里接近五点,律师本来工作时间就自由,这时除了几个刚入所的新人助理还在,其他人都已下班。
见她进来,助理们只略看她一眼,头都懒得转一下的样子,又继续围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。
凌俐习以为常,作为所里存在感低地惊人的小透明,也从不奢望别人对她客客气气。
回到属于自己小小的格子间里,凌俐放下包和资料,拿起杯子去茶水间倒水。
还没走进去,她就听到有人低声交谈的声音。
“她今天又去找法官提交证据了。成天加班弄得自己好像很忙,其实根本拎不清,弄一大堆没用的东西去烦法官,谁遇上她真是倒霉。”
甜美清脆的女声,语速很快,仿佛是所里另一位合伙人马律师的爱徒吕潇潇。
“潇潇,你别这样说,谁都有当新人的阶段,输着输着就成长起来了。”这声音,好像是所里的会计林姐。
吕潇潇先是“嘁”地一声,又说:“输了一年了,连最简单的案子都没赢过,这个记录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。”
林姐似是轻叹了口气,缓声说着:“她也可怜,祝主任把她当垃圾桶一样,别人不想接手的案子就扔给她。”
凌俐听到这些话,马上知道是在说自己,转身悄悄地离开。她早已经不会尴尬,就怕里面的人知道自己听到她们背后说人会尴尬。
再次回到属于自己的小空间里,她深吸了口气平复有些烦闷的情绪,打开放在桌面上大大的牛皮口袋,抽出资料认真看起来。
等她再抬起头,周围已经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