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记得是在我准备再次高考前不久,她当时病得实在太重,整个人瘦得只剩骨头了。”
“她临走前,将我叫到她的床前,一直哭着跟我说对不起。”
“她告诉我,我第一次高考,并不是落选。”
我瞠目结舌,几乎忘了呼吸。
“我的身份是被班上一个同学顶替了。”
我像失音了一般,说不出一个字,大脑完全地空白了。
原来,他本是一名意气风发的少年。
他的眼里,原本也盛满了碎月和星河。
他对生活的热烈,都断送在了知晓真相的那一年。
“高考成绩出来前,我同学的父母去医院找我爸妈,希望能同意我跟我同学的成绩能够调换一下。”
“作为报酬,他们愿意付给我爸妈一笔钱。”
听到这里,我似乎明白了沈随一家人的无奈。
沈母病重,住在医院治疗需要一大笔钱,而此时,有一对夫妻像救世主降临般,能帮他们解决困难。
这对于本就经济窘迫的家庭无疑是雪中送炭。
沈随的父母只能忍痛牺牲自己的孩子。
他们认为,凭孩子自己的成绩,来年重考一定能上个好大学。
多么愚蠢的想法啊。
身份被人顶替,就算考得再好,系统会自动认知为违规。
沈随没有去冒这个险。
和父亲一同料理完母亲的后事以后,沈随为了弥补家用,选择去夜总会工作。
他用的,是他同学的名字。
他永久地成为了普通人沈随。
那天晚上,冷冽的月光将沈随瘦削单薄的身影拉得很长。
很长。
在黢黑的楼道里显得分外孤独。
沈随仰头将瓶里的酒一股脑往嘴里灌,酒水顺着唇角溢了些出来。
我学着他的模样,将酒灌进肺里。
苦涩至极。
沈随躺在我的怀里,笑了又哭,哭了又笑。
“我本可以上大学的,我本可以像我同学那样,成为一个德高望重的教授。”
“我本可以不用做一只只能在夜里出行的老鼠……”
“我本来可以的……”
沈随喃喃自语着,眼泪滑进嘴角,他就混着唾液囫囵吞进胃里。
我不记得自己陪着他哭了多久。
只是再醒来时,我跟沈随一丝不挂地躺在一张床上。
那天早上,他一个人在阳台上抽了大半包烟。
那时,我以为他是紧张或者是其他合乎常理的理由。
现在想起来,他或许是想说服过去的自己吧。
彻底放下一生可贵的梦想,和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谈恋爱,甚至结婚。
就用沈随的名字,过完普普通通的一生。
所以,当他走进卧室,决定跟我在一起时,长久阴沉的脸上却难得的挂着一个明朗的笑容。
一直到他逝世,面容都是一片祥和。
当听我说着这一切时,盛星衡的面色由白转灰。
他诧异地瞪大了眼睛,喃喃说道:“怎么会这样?!我爸妈当年跟我说沈随是因为家庭条件,自愿放弃读大学的机会!”